一场车祸,我和黄栀栀同时遭遇不幸。
我那作为骨科主任的男友,却在紧急关头推开了我。
他急切地说:“沈夏,别闹了,黄栀栀需要立刻手术!”
看来,我就是那个该被抛弃的人。
我的骨骼被捐献给了萧钰所在的科室,而他,却在办公室里枯坐了整整一天一夜。
此后,
医院最杰出的骨科主任,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。
1
病房内灯光摇曳,我隐约看到一名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匆忙走进来。
“萧主任,手术室有了一个空位,先安排谁?”
我轻轻抓住萧钰的衣角,他转头时似乎皱了皱眉,但我看不清楚。
旁边床上的黄栀栀又哭了起来:“萧钰哥哥,我会残疾吗?手术会不会留下疤痕?”
萧钰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我:“沈夏,你只是脸上手上受了点轻伤,局部麻醉就能处理,黄栀栀的骨折需要立即手术,你能不能别添乱了!”
我头晕目眩,看着萧钰对黄栀栀的细心呵护,却对我视而不见,我无力地张开嘴。
我想告诉他,我没有在闹,我真的记不得黄栀栀是如何受伤的。
我从未欺负过黄栀栀,为什么你不相信我。
我可以自己离开,我并不是那么卑微。
……
萧钰,你能看看我吗?
直到他带着团队将黄栀栀推出了病房。
夜幕降临,医院的走廊里,转运车的声音回荡着,一声声刺入我的耳膜。
他没有回头。
2
哔——。
随着心电监护仪的指针归零,我的灵魂开始缓缓升起。
我看见护士们急匆匆地呼叫着医生,抢救车在走廊上飞驰,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歉意。
抱歉了。
我知道写死亡证明书很不容易,因为我,你们又要多写一份。
我的灵魂升腾,飘进了手术室。
萧钰正洗手完毕,准备戴上手术手套。
经过这么多天的争吵,我终于有机会重新审视这个与我相恋七年的男友。
客观来说,萧钰的外表确实出众。
当初在学校,我就是被他手术时那专注的眼神所吸引,才下定决心追求他。
谁能料到,他竟然还有个青梅竹马?
我轻轻戳了戳他的背。
「其实我也有很多追求者,如果你早点告诉我,我也不是非得和你在一起。」
萧钰听不见我的声音,他戴上手套,转身从我的灵魂中穿过,让我吃了一惊。
我本想抱怨一句,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。
算了,他听不见。
手术室的门被推开,一位护士拿着电话走了进来。
「沈主任,楼下说你们科室正在抢救病人,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。」
萧钰穿手术服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。
「让他们自己处理,没看到我已经开始手术了吗?」
我轻轻叹了口气,萧钰就是这样一个人,手术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。
但今天,我真心建议你去看一眼,因为正在抢救的,是你的女朋友。
我转过头,黄栀栀的面庞在支架下显得愈发模糊不定。
萧钰心中,我那逝去的身影与黄栀栀的生命,究竟谁更重,实在难以衡量。
黄栀栀的伤势难以轻易治愈,我的紧急救援同样陷入了困境。
萧钰眉头紧锁,一边拼凑着破碎的骨头,一边铅门再次被推开。
「萧主任,下面打电话来说,希望麻醉科的李医生能去给正在抢救的病人插管。」
手术室里,人际关系错综复杂,像萧钰这样杰出的医生,自然配备的麻醉师也是顶尖的。
我以灵魂出窍的状态揣测,我可能真的没救了,所以他们才会特意点名要麻醉科的李医生。
但萧钰又一次拒绝了。
「我从不习惯在手术中更换麻醉医生。」
好吧,黄栀栀的手术显然比我的生命更为重要。
我有些愤怒,对萧钰做了个鬼脸。
当铅门第三次被推开时,黄栀栀的手术已经初具规模。
「萧医生,下面已经等了半小时,问您还继续抢救吗?」
萧钰将电钻随手扔到器械车上,终于爆发了。
「你们究竟懂不懂规矩?都半小时了,去通知他的家人,问他们是否继续抢救,要我做决定的话,我肯定是不救的!」
我点头表示赞同。
终止抢救必须由直系亲属来决定,下面的人来问萧钰确实没有意义。
已经半小时了,从医生的角度来看,继续抢救我的机会确实微乎其微。
毕竟,除了至亲至爱,又有谁愿意竭尽全力去追求一个奇迹呢?
3
黄栀栀的手术在深夜结束。
不知为何,我没有跟随我的遗体,而是始终徘徊在萧钰两米之内。
他似乎已将我抛诸脑后,在苏醒室里我等了整整两个小时,直至黄栀栀彻底恢复意识,我们才一同返回病房。
萧钰亲自把黄栀栀抱上病床,细心地为她垫上枕头,待护士挂好输液瓶后,他这才转向我的病床。
「沈夏在哪里?」
护士一怔,似乎没料到他的平静,谨慎地挑选着字眼:「她前半夜就被她母亲接走了。」
萧钰轻轻点头,便不再言语。
片刻之后,我见他走到窗前,拿出手机,屏幕上显示着「妻子」。
他似乎颇为踌躇,手指即将触碰屏幕时,黄栀栀的声音从后方传来。
黄栀栀声音颤抖,脸色苍白,坐在病床上不安地摆弄着手指:「萧钰哥哥,要不你给姐姐打个电话吧……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,只是轻轻一推,没想到会让我伤得这么重。」
萧钰听到这话,动作一滞,目光中闪过一丝愤怒,随即他便退出了通讯界面。
他回到黄栀栀的床边,轻抚她的头,语气柔和至极:
「不必了,你受了这么重的伤,不让她自己反省几天,她是不会意识到错误的。」
哈?
我几乎要笑出声来。
若不是无法靠近萧钰,我真想冲上去给他两脚。
错,错,错,我到底有什么错!
我推黄栀栀避开摩托车,那是在救她的命!
难道没看到我因为那一撞,头破血流,脑中出血了吗?
当时因为脑出血,我记不得事情,但现在我清醒了,一切都历历在目!
转念一想,我心中的沮丧又如潮水般涌来,毕竟,即便此刻想起,也无济于事,萧钰他终究不会相信我。
萧钰在黄栀栀的病房里坚守了整整一夜,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。
当他从病房中走出,准备交接班次时,同事们都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在一阵尴尬的沉默后,与他关系较好的住院医生小心翼翼地问道:「萧主任,您女朋友……您不打算回去看看吗?」
萧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,似乎不愿听到关于我的话题:「回去不回去都一样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」
既然萧钰已经表明了态度,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再多言。
我听到一位女规培生在查房时小声地对他嘀咕:「没想到啊,萧主任居然这么冷酷无情。」
我在一旁冷笑,萧钰他,绝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。
直到他们来到黄栀栀的病房前。
萧钰的眉头明显放松了许多:「这个病人的换药,我亲自来处理,女孩子的皮肤上不能留下任何痕迹。」
我瞥向那位之前还在抱怨的女生,她现在已是目瞪口呆。
明白了吧,对于黄栀栀,他总是特别的。
4
萧钰正在为黄栀栀削苹果时,我的电话响了。
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声音,听起来异常疲惫,让我心中不禁一紧。
「萧钰,你就不打算来看看夏夏吗?」
萧钰停下手中的动作,语气变得恭敬:「阿姨,栀栀现在腿部骨折,我实在走不开,您……」
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:「她走不开?那你知不知道夏夏怀孕了!她怀的是你的孩子!」
萧钰的双眼瞬间睁大,手中的电话被他紧紧握着,正准备说话时,妈妈的声音又变得哽咽起来:
「罢了,我何必向你倾诉这些,人已不在,萧钰,你还是去陪伴你的黄栀栀吧!我们以后就别再联系了。」
话音刚落,母亲便挂断了电话,而我则心急如焚,恨不能穿越时空。
医院的,我已记不清,但可以肯定的是,母亲一定悲痛欲绝。
我尝试着拨打萧钰的手机,想要回拨过去,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徒劳无功。
作为灵魂,我连泪水都无法拥有。
母亲,别哭了,我就在您身边,您无需如此焦急。
萧钰却只是呆呆地握着手机,一动不动。
我情不自禁地对他发起了攻击。
萧钰,你这是怎么了?快给我母亲回个电话!
我母亲现在怎么样了,你快去看看她!
「什么不在了?」
萧钰自言自语着,突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猛地冲出病房,直奔医生办公室,声音颤抖地问。
「小刘,昨晚是你值班,沈夏的伤情是不是你处理的?」
刘医生抬头,看着萧钰血红的双眼,愣了一下:「萧主任……您。」
「我问你,她是不是流产了!」
萧钰突然提高的声调让刘医生吓了一跳:「萧主任,您节哀,我们也是在最后才知道病人是孕妇的……」
萧钰身体一软,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。突然间,他脱下身上的白大褂,转身就要离开。
我在他身旁不断催促。
快一点!再快一点!
快去看看我母亲怎么样了!
正当电梯门打开,我准备和萧钰一起进去时,萧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。
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黄栀栀不知何时已经拖着受伤的腿,从病房里爬了出来。
一切都完了。
电梯显然已经无法使用。
确实,
电梯停止了下降,萧钰转身将黄栀栀抱回了病房。
黄栀栀在萧钰的怀抱中颤抖着,眼中泛着泪光。
「萧钰哥哥,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对不起,我看到她买过堕胎药,都是我的错……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腿受伤了,我早就告诉你了。」
黄栀栀还在继续说着,但萧钰却愣住了。
他眼眶泛红,僵硬地坐回床边,用手捂着脸,过了一会儿,声音沙哑地说:
「……是她不想留下我们的孩子,这与你无关。」
我看着萧钰那快要哭泣的神情,内心却只有冷嘲。
根据我的医学知识,萧钰应该明白,如果我真的要终止妊娠,我会选择手术而不是药物。
所以,萧钰对黄栀栀的话深信不疑。
这就是我无法战胜她的原因。
5
我轻抚着我平坦的腹部,确认没有所谓的鬼胎后,我叹了口气。
这是我第二次怀孕。
第一次是在我和萧钰刚毕业,正在寻找工作的时候。
那时,萧钰非常高兴。
他毫不犹豫地向我求婚,说他愿意养我,但我却因为年轻,为了事业,不顾他的恳求,选择了流产。
我们的婚礼也因此推迟了多年。
我清楚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结。
但我并不后悔,如果萧钰不能理解,那是他自己的问题。
至于这个孩子。
我从未真正感受到他的存在。
也许,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毕竟,考虑到我和萧钰最近的关系,即便我还活着,我们的关系也不一定会有好的结局。
萧钰再次拨打了我的号码,电话那头依旧是死寂一片。
他随即在